“牲畜栏”：理性的分析方法究竟是怎样的？

文/樊荣强

前几天看到一篇文章，把“延迟满足”的一个经典研究及结论给否定了。

20世纪60年代，美国斯坦福大学心理学教授沃尔特·米歇尔(Walter Mischel)设计了一个著名的关于“延迟满足”的实验。他让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呆一个小房间里，桌上摆满了儿童爱吃的东西——棉花糖，告诉他们可以马上吃掉一颗棉花糖，但是如果等研究人员回来时再吃，就可以再得到一颗棉花糖作为奖励。

在这个实验中，有些孩子选择了马上吃糖，有些孩子选择了等待并获得了奖励。米歇尔对这些儿童持续跟踪直到他们35岁以后，发现当年不能等待的儿童成年后有更高的体重指数并更容易有吸毒方面的问题。

米歇尔的研究证明，选择延迟满足的人往往具有较强的自我控制能力，因此他们更容易在社会上获得成功。

不过，我开篇所说的那篇文章否定了这个观点。作者指出，选择延迟满足的儿童，可能因为家庭条件不错，对棉花糖根本没有兴趣。作者的目的是想说明，家庭教育才是孩子成功最重要的因素，而不是所谓的“延迟满足”。

这样的论证逻辑是混乱的，不是一个真正理性的批评者，他缺乏理性的批评态度与正确的分析方法，非要用一种因素来否定另一个因素。

我认为，米歇尔的研究，绝对没有否定其他因素对一个人成功的影响，而且事实上，影响成功的因素一定是很多很复杂的。米歇尔的研究只是想强调自我控制能力这个因素的重要性而已，并没有否定其他因素的意思。

这就涉及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研究分析方法——“其他条件不变”，这是我们所有想从事理论研究，或者让自己学会理性思考分析的人，都必须掌握的分析方法。

美国作家托德·布赫霍尔茨在《天才的回声：经济学大师与他们塑造的世界》一书中介绍了这个由近代英国最著名的经济学家、新古典学派的创始人阿尔弗雷德·马歇尔（Alfred Marshall，1842—1924）发明的分析方法。

马歇尔指出：“将复杂的问题分解开来，一次研究一点，至少能够将部分方案结合成解决整个难题的大致完整的方案。”在观察某一个因素时，他会把其他因素先用一个“牲畜栏”圈起来，当他像兽医一样对某个因素进行“诊疗”时，其他因素就等在那里。他称这个“牲畜栏”为“其他条件不变”，意思是说“在其他条件都相同的情况下，不否定其他因素的存在，但是暂时忽略掉它们的干扰所造成的影响。议题的涉及面越窄，它得到的分析就会越精确。”

当今的经济学教科书都是以马歇尔的方法为基础的。

不仅如此，我认为所有的抽象、理性、客观分析，都应当采用马歇尔的这种方法，否则我们在讨论复杂问题的多个影响因素时，一定会产生严重的偏激、混乱和毫无意义的诡辩。